「云」與「雲」 文／陳凱文

【「云」與「雲」】文／陳凱文

「云」與「雲」

2016/8/20 — 19:39

據孫海波《校正甲骨文編》考據，「云」乃「雲」的本字

今年香港的立法會選舉，《城邦論》作者陳雲在新界東出選。有友人提到，陳雲過去在他的嶺大履歷中，本名乃是寫成「陳雲根」的，但是他在選舉單張中，本名卻是用了沒有从雨的「陳云根」，究竟原因為何？「云」和「雲」之間又有何差別？

陳雲在他的臉書中解釋：「陳云根」才是他的本名，用古字的「云」，然而他一般用今字的「雲」。由於大陸的簡化字只用「云」不用「雲」，使到有些人誤以為「云」是「雲」的簡體字，這想法其實是不對的。誠如陳雲所言，「云」是「雲」的本字，並非簡體字。

段玉裁在《說文解字》中所添加的註解

東漢許慎在《說文解字》中，已指出「云」是「雲」的古文，可是他認為古文的「云」把「雲」的雨省去，這說法則有問題。古文字學家孫海波在著作《校正甲骨文編》中，便發現甲骨文的「雲」均寫作「云」，可見「云」就是「雲」的本字。從「云」的字形結構上來看，「云」的「二」乃是「上」的本來寫法，下面的「厶」則象迴轉之形。是故，清代段玉裁為《說文解字》補註：「古文上無雨，非省也。二葢上字，象自下回轉而上也。」(注：「葢」為「蓋」本字)

那麼，為何後來又要改寫成「雲」字呢？究其成因，乃是古人用「云」跟「曰」通假。至於中大〈漢語多功能字庫〉的解釋，那句『後因「云」假借為言語之「云」』，語焉不詳，且「云」乃是跟「曰」通假，而非假借。所謂通假，是指古人因執筆忘字或其他原因，用同音字或近音字替代該字的本來寫法。大家或者會問，「云」的現代粵語讀若【暈】，「曰」則讀若【藥】，二字怎可能是同音或近音字？這便牽涉到音韻學中的發音演變問題。

查實，不論「云」和「曰」字，在宋代《廣韻》的記載中，均屬喉音的「云母字」，二字的上古音，相信也屬同一聲母，故「云」字被人拿來跟「曰」字通假。然而，「云母字」已不存於現代粵語之中。據鄙人的語言學同好鄭子解釋，云母開口呼字，現代粵語以[y]為聲母，但是云母的合口呼字，本來有介音 [yw] ，云母脫落後，在粵語有些變[y]聲母，有些變成 [w] 聲母，沒規律可循。這便解釋了「云」和「曰」在《廣韻》中，為何同均屬云母合口呼，但「云」變成 [w] 聲母，「曰」則變成 [y] 聲母了。

說完「云」、「曰」二字的發音演變，我們說回「雲」字。如上所述，由於「云」、「曰」二字通假，「云」便有了「曰」的引伸義，後來人們只記得引伸義，而忘記了「云」的本義，語言學稱這現象為「雀巢鳩占」。為了消除歧義，便在「云」字上加「雨」，造出累增字的「雲」。至於大陸簡化字廢「雲」字，改用回「云」字，乃是本字重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