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31日 星期四

綴,別業,綴網勞蛛,同志合道


 
 
綴網勞蛛

作者:許地山

  
  「我像蜘蛛,
  命運就是我的網。」
  我把網結好,
  還住在中央。
  呀,我的網甚時節受了損傷!
  這一壞,教我怎地生長?
  生的巨靈說:「補綴補綴罷。」
  世間沒有一個不破的網。
  我再結網時,
  要結在玳瑁梁棟
  珠璣簾攏;
  或結在斷井頹垣
  荒煙蔓草中呢?
  生的巨靈按手在我頭上說:
  「自己選擇去罷,
  你所在的地方無不興隆、亨通。」
  雖然,我再結的網還是像從前那麼脆弱,
  敵不過外力衝撞;
  我網的形式還要像從前那麼整齊——
  平行的絲連成八角、十二角的形狀嗎?
  他把「生的萬花筒」交給我,說:
  「望裡看罷,
  你愛怎樣,就結成怎樣。」
  呀,萬花筒裡等等的形狀和顏色
  仍與從前沒有什麼差別!
  求你再把第二個給我,
  我好謹慎地選擇。
  「咄咄!貪得而無智的小蟲!
  自而今回溯到濛鴻,
  從沒有人說過裡面有個形式與前相同。
  去罷,生的結構都由這幾十顆『彩琉璃屑』幻成種種,
  不必再看第二個生的萬花筒。」

  那晚上的月色格外明朗,只是不時來些微風把滿園的花影移動得不歇地作響。素光從椰葉下來,正射在尚潔和她的客人史夫人身上。她們二人的容貌,在這時候自然不能認得十分清楚,但是二人對談的聲音卻像幽谷的迴響,沒有一點模糊。
  周圍的東西都沉默著,像要讓她們密談一般,樹上的鳥兒把喙插在翅膀底下;草裡的蟲兒也不敢做聲;就是尚潔身邊那隻玉狸,也當主人所發的聲音為催眠歌, 只管齁齁地沉睡著。她用纖手撫著玉狸,目光注在她的客人身上,懶懶地說:「奪魁嫂子,外間的閒話是聽不得的。這事我全不計較——我雖不信定命的說法,然而 事情怎樣來,我就怎樣對付,毋庸在事前預先謀定什麼方法。」
  她的客人聽了這場冷靜的話,心裡很是著急,說:「你對於自己的前程太不注意了!若是一個人沒有長久的顧慮,就免不了遇著危險,外人的話雖不足信,可是你得把你的態度顯示得明瞭一點,教人不疑惑你才是。」
  尚潔索性把王狸抱在懷裡,低著頭,只管摩弄。一會兒,她才冷笑了一聲,說:「嚇嚇,奪魁嫂子,你的話差了,危險不是顧慮所能閃避的。後一小時 的事情,我們也不敢說准知道,哪哪能顧到三四個月、三兩年那麼長久呢?你能保我待一會不遇著危險,能保我今夜裡睡得平安麼?縱使我准知道今晚上會遇著危 險,現在的謀慮也未必來得及。我們都在雲霧裡走,離身二三尺以外,誰還能知道前途的光景呢?經裡說:『不要為明日自誇,因為一日要生何事,你尚且不能知 道。』這句話,你忘了麼?……唉,我們都是從渺茫中來,在渺茫中住,望渺茫中去。若是怕在這條雲封霧鎖的生命路程裡走動,莫如止住你的腳步;若是你有漫遊 的興趣,縱然前途和四圍的光景曖昧,不能使你賞心快意,你也是要走的。橫豎是往前走,顧慮什麼?
  「我們從前的事,也許你和一般僑寓此地的人都不十分知道。我不願意破壞自己的名譽,也不忍教他出醜。你既是要我把態度顯示出來,我就得略把前事說一點給你聽,可是要求你暫時守這個秘密。
  「論理,我也不是他的……」
  史夫人沒等她說完,早把身子挺起來,作很驚訝的樣子,回頭用焦急的聲音說:「什麼?這又奇怪了!」
  「這倒不是怪事,且聽我說下去。你聽這一點,就知道我的全意思了。我本是人家的童養媳,一向就不曾和人行過婚禮——那就是說,夫婦的名分,在 我身上用不著。當時,我並不是愛他,不過要仗著他的幫助,救我脫出殘暴的婆家。走到這個地方,依著時勢的境遇,使我不能不認他為夫……」
  「原來你們的家有這樣特別的歷史。……那麼,你對於長孫先生可以說沒有精神的關係,不過是不自然的結合罷了。」
  尚潔莊重地回答說:「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沒有愛情麼?誠然,我從不曾在別人身上用過一點男女的愛情,別人給我的,我也不曾辨別過那是真的,這是假的。夫婦,不過是名義上的事,愛與不愛,只能稍微影響一點精神的生活,和家庭的組織是毫無關係的。」
  「他怎樣想法子要奉承我,凡認識我的人都覺得出來。然而我卻沒有領他的情,因為他從沒有把自己的行為檢點一下。他的嗜好多,脾氣壞,是你所知道的。我一到會堂去,每聽到人家說我是長孫可望的妻子,就非常的慚愧。我常想著從不自愛的人所給的愛情都是假的。」
  「我雖然不愛他,然而家裡的事,我認為應當替他做的,我也樂意去做。因為家庭是公的,愛情是私的。我們兩人的關係,實在就是這樣。外人說我和譚先生的事,全是不對的。我的家庭已經成為這樣,我又怎能把它破壞呢?」
  史夫人說:「我現在才看出你們的真相,我也回去告訴史先生,教他不要多信閒話。我知道你是好人,是一個純良的女子,神必保佑你。」說著,用手輕輕地拍一拍尚潔的肩膀,就站立起來告辭。
  尚潔陪她在花蔭底下走著,一面說:「我很願意你把這事的原委單說給史先生知道。至於外間傳說我和譚先生有秘密的關係,說我是淫婦,我都不介 意。連他也好幾天不回來啦。我估量他是為這事生氣,可是我並不辯白。世上沒有一個人能夠把真心拿出來給人家看;縱然能夠拿出來,人家也看不明白,那麼,我 又何必多費唇舌呢?人對於一件事情一存了成見,就不容易把真相觀察出來。凡是人都有成見,同一件事,必會生出歧異的評判,這也是難怪的。我不管人家怎樣批 評我,也不管他怎樣疑惑我,我只求自己無愧,對得住天上的星辰和地下的螻蟻便了。你放心罷,等到事情臨到我身上,我自有方法對付。我的意思就是這樣,若是 有工夫,改天再談罷。」
  她送客人出門,就把玉狸抱到自己房裡。那時已經不早,月光從窗戶進來,歇在椅桌、枕席之上,把房裡的東西染得和鉛制的一般。她伸手向床邊按 了一按鈴子,須臾,女傭妥娘就上來。她問:「佩荷姑娘睡了麼?」妥娘在門邊回答說:「早就睡了。消夜已預備好了,端上來不?」她說著,順手把電燈擰著,一 時滿屋裡都著上顏色了。
  在燈光之下,才看見尚潔斜倚在床上。流動的眼睛,軟潤的頷頰,玉蔥似的鼻,柳葉似的眉,桃綻似的唇,襯著蓬亂的頭髮……凡形體上各樣的美都 湊合在她頭上。她的身體,修短也很合度。從她口裡發出來的聲音,都合音節,就是不懂音樂的人,一聽了她的話語,也能得著許多默感。她見妥娘把燈擰亮了,就 說:「把它擰滅了吧。光太強了,更不舒服。方纔我也忘了留史夫人在這裡消夜。我不覺得十分飢餓,不必端上來,你們可以自己方便去。把東西收拾清楚,隨著給 我點一支洋燭上來。」
  妥娘遵從她的命令,立刻把燈滅了,接著說:「相公今晚上也許又不回來,可以把大門扣上嗎?」
  「是,我想他永遠不回來了。你們吃完,就把門關好,各自歇息去罷,夜很深了。」
  尚潔獨坐在那間充滿月亮的房裡,桌上一枝洋燭已燃過三分之二,輕風頻拂火焰,眼看那枝發光的小東西要淚盡了。她於是起來,把燭火移到屋角一個 窗戶前頭的小几上。那裡有一個軟墊,幾上擱幾本經典和祈禱文。她每夜睡前的功課就是跪在那墊上默記三兩節經句,或是誦幾句禱詞。別的事情,也許她會忘記, 惟獨這聖事是她所不敢忽略的。她跪在那裡冥想了許多,睜眼一看,火光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從燭台上逃走了。
  她立起來,把臥具整理妥當,就躺下睡覺,可是她怎能睡著呢?呀,月亮也循著賓客底禮,不敢相擾,慢慢地辭了她,走到園裡和它的花草朋友、木石知交周旋去了!
  月亮雖然辭去,她還不轉眼地望著窗外的天空,像要訴她心中的秘密一般。她正在床上輾來轉去,忽聽園裡「嚁嚁」一聲,響得很厲害,她起來,走到 窗邊,往外一望,但見一重一重的樹影和夜霧把園裡蓋得非常嚴密,教她看不見什麼。於是她躡步下樓,喚醒妥娘,命她到園裡去察看那怪聲的出處。妥娘自己一個 人哪裡敢出去,她走到門房把團哥叫醒,央他一同到圍牆邊察一察。團哥也就起來了。
  妥娘去不多會,便進來回話。她笑著說:「你猜是什麼呢?原來是一個蹇運的竊賊摔倒在我們的牆根。他的腿已摔壞了,腦袋也撞傷了,流得滿地都是血,動也動不得了。團哥拿著一枝荊條正在抽他哪。」
  尚潔聽了,一霎時前所有的恐怖情緒一時盡變為慈祥的心意。她等不得回答妥娘,便跑到牆根。團哥還在那裡,「你這該死的東西……不知厲害的壞 種!……」一句一鞭,打罵得很高興。尚潔一到,就止住他,還命他和妥娘把受傷的賊扛到屋裡來。她吩咐讓他躺在貴妃榻上。僕人們都顯出不願意的樣子,因為他 們想著一個賊人不應該受這麼好的待遇。
  尚潔看出他們的意思,便說:「一個人走到做賊的地步是最可憐憫的。若是你們不得著好機會,也許……」她說到這裡,覺得有點失言,教她的傭人 聽了不舒服,就改過一句說話:「若是你們明白他的境遇,也許會體貼他。我見了一個受傷的人,無論如何,總得救護的。你們常常聽見『救苦救難』的話,遇著憂 患的時候,有時也會脫口地說出來,為何不從『他是苦難人』那方面體貼他呢?你們不要怕他的血沾髒了那墊子,儘管扶他躺下獸。」團哥只得扶他躺下,口裡沉吟 地說:「我們還得為他請醫生去嗎?」
  「且慢,你把燈移近一點,待我來看一看。救傷的事,我還在行。妥娘,你上樓去把我們那個常備藥箱,捧下來。」又對團哥說:「你去倒一盆清水來罷。」
  僕人都遵命各自幹事去了。那賊雖閉著眼,方才尚潔所說的話,卻能聽得分明。他心裡的感激可使他自忘是個罪人,反覺他是世界裡一個最能得人愛惜的青年。這樣的待遇,也許就是他生平第一次得著的。他呻吟了一下,用低沉的聲音說:「慈悲的太太,菩薩保佑慈悲的大太!」
  那人的太陽邊受了一傷很重,腿部倒不十分厲害。她用藥棉蘸水輕輕地把傷處周圍的血跡滌淨,再用繃帶裹好。等到事情做得清楚,天早已亮了。
  她正轉身要上樓去換衣服,驀聽得外面敲門的聲很急,就止步問說:「誰這麼早就來敲門呢?」
  「是警察罷。」
  妥娘提起這四個字,叫她很著急。她說:「誰去告訴警察呢?」那賊躺在貴妃榻上,一聽見警察要來,恨不能立刻起來跪在地上求恩。但這樣的行動已 從他那雙勞倦的眼睛表白出來了。尚潔跑到他跟前,安慰他說:「我沒有叫人去報警察……」正說到這裡,那從門外來的腳步已經踏進來。
  來的並不是警察,卻是這家的主人長孫可望。他見尚潔穿著一件睡衣站在那裡和一個躺著的男子說話,心裡的無明業火已從身上八萬四千個毛孔裡發射出來。他第一句就問:「那人是誰?」
  這個問實在叫尚潔不容易回答,因為她從不曾問過那受傷者的名字,也不便說他是賊。
  「他……他是受傷的人……」
  可望不等說完,便拉住她的手,說:「你辦的事,我早已知道。我這幾天不回來,正要偵察你的動靜,今天可給我撞見了。我何嘗辜負你呢?……一同上去罷,我們可以慢慢地談。」不由分說,拉著她就往上跑。
  妥娘在旁邊,看得情急,就大聲嚷著:「他是賊!」
  「我是賊,我是賊!」那可憐的人也嚷了兩聲。可望只對著他冷笑,說:「我明知道你是賊。不必報名,你且歇一歇罷。」
  一到臥房裡,可望就說:「我且問你,我有什麼對你不起的地方?你要入學堂,我便立刻送你去;要到禮拜堂聽道,我便特地為你預備車馬。現在你有學問了,也入教了,我且問你,學堂教你這樣做,教堂教你這樣做麼?」
  他的話意是要詰問她為什麼變心,因為他許久就聽見人說尚潔嫌他鄙陋不文,要離棄他去嫁給一個姓譚的。夜間的事,他一概不知,他進門一看尚潔的 神色,老以為她所做的是一段愛情把戲。在尚潔方面,以為他是不喜歡她這樣待遇竊賊。她的慈悲性情是上天所賦的,她也覺得這樣辦,於自己的信仰和所受的教育 沒有衝突,就回答說:「是的,學堂教我這樣做,教會也教我這樣做。你敢是……」
  「是嗎?」可望喝了一聲,猛將懷中小刀取出來向尚潔的肩膀上一擊。這不幸的婦人立時倒在地上,那玉白的面龐已像漬在胭脂膏裡一樣。
  她不說什麼,但用一種沉靜的和無抵抗的態度,就足以感動那愚頑的兇手。可望見此情景,心中恐怖的情緒已把兇猛的怒氣克服了。他不再有什麼動作,只站在一邊出神。他看尚潔動也不動一下,估量她是死了。那時,他覺得自己的罪惡壓住他,不許再逗留在那裡,便溜煙似地往外跑。
  妥娘見他跑了,知道樓上必有事故,就趕緊上來,她看尚潔那樣子,不由得「啊,天公!」喊了一聲,一面上去,要把她攙扶起來。尚潔這時,眼睛略 略睜開,像要對她說什麼,只是說不出。她指著肩膀示意,妥娘才看見一把小刀插在她肩上。妥娘的手便即酥軟,週身發抖,待要扶她,也沒有氣力了。她含淚對著 主婦說:「容我去請醫生罷。」
  「史……史……」妥娘知道她是要請史夫人來,便回答說:「好,我也去請史夫人來。」她教團哥看門,自己雇一輛車找救星去了。
  醫生把尚潔扶到床上,慢慢施行手術,趕到史夫人來時,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啦。醫生對史夫人說:「長孫夫人的傷不甚要緊,保養一兩個星期便可復元。幸而那刀從肩胛骨外面脫出來,沒有傷到肺葉——那兩個創口是不要緊的。」
  醫生辭去以後,史夫人便坐在床沿用法子安慰她。這時,尚潔的精神稍微恢復,就對她的知交說:「我不能多說話,只求你把底下那個受傷的人先送到公醫院去,其餘的,待我好了再給你說。……唉,我的嫂子,我現在不能離開你,你這幾天得和我同在一塊兒住。」
  史夫人一進門就不明白底下為什麼躺著一個受傷的男子。妥娘去時,也沒有對她詳細地說。她看見尚潔這個樣子,又不便往下問。但尚潔的穎悟性從不 會被刀所傷,她早明白史夫人猜不透這個悶葫蘆,就說:「我現在沒有氣力給你細說,你可以向妥娘打聽去。就要速速去辦,若是他回來,便要害了他的性命。」
  史夫人照她所吩咐的去做,回來,就陪著她在房裡,沒有回家。那四歲的女孩佩荷更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還是啼啼笑笑,過她的平安日子。
  一個星期,兩個星期,在她病中默默地過去。她也漸次復元了。她想許久沒有到園裡去,就央求史夫人扶著她慢慢走出來。她們穿過那晚上談話的柳蔭,來到園邊一個小亭下,就歇在那裡。她們坐的地方滿開了玫瑰,那清靜溫香的景色委實可以消滅一切憂悶和病害。
  「我已忘了我們這裡有這麼些好花,待一會,可以折幾枝帶回屋裡。」
  「你且歇歇,我為你選擇幾枝罷。」史夫人說時,便起來折花。尚潔見她腳下有一朵很大的花,就指著說:「你看,你腳下有一朵很大、很好看的,為什麼不把它摘下?」
  史夫人低頭一看,用手把花提起來,便歎了一口氣。
  「怎麼啦?」
  史夫人說:「這花不好。」因為那花只剩地上那一半,還有一邊是被蟲傷了。她怕說出傷字,要傷尚潔的心,所以這樣回答。但尚潔看的明明是一朵好花,直叫遞過來給她看。
  「奪魁嫂,你說它不好麼?我在此中找出道理咧!這花雖然被蟲傷了一半,還開得這麼好看,可見人的命運也是如此——若不把他的生命完全奪去,雖然不完全,也可以得著生活上一部分的美滿,你以為如何呢?」
  史夫人知道她聯想到自己的事情上頭,只回答說:「那是當然的,命運的偃蹇和亨通,於我們的生活沒有多大關係。」
  談話之間,妥娘領著史奪魁先生進來。他向尚潔和他的妻子問過好,便坐在她們對面一張凳上。史夫人不管她丈夫要說什麼,頭一句就問:「事情怎樣解決呢?」
  史先生說:「我正是為這事情來給長孫夫人一個信。昨天在會堂裡有一個很激烈的紛爭,因為有些人說可望的舉動是長孫夫人迫他做成的,應當剝奪她 赴聖筵的權利。我和我奉真牧師在席間極力申辯,終歸無效。」他望著尚潔說:「聖筵赴與不赴也不要緊。因為我們的信仰決不能為儀式所束縛,我們的行為,只求 對得起良心就算了。」
  「因為我沒有把那可憐的人交給警察,便責罰我麼?」
  史先生搖頭說:「不,不,現在的問題不在那事上頭。前天可望寄一封長信到會裡,說到你怎樣對他不住,怎樣想棄絕他去嫁給別人。他對於你和某 人、某人往來的地點、時間都說出來。且說,他不願意再見你的面,若不與你離婚,他永不回家。信他所說的人很多,我們怎樣申辯也挽不過來。我們雖然知道事實 不是如此,可是不能找出什麼憑據來證明,我現在正要告訴你,若是要到法庭去的話,我可以幫你的忙。這裡不像我們祖國,公庭上沒有女人說話的地位。況且他的 買賣起先都是你拿資本出來,要離異時,照法律,最少總得把財產分一半給你。……像這樣的男子,不要他也罷了。」
  尚潔說:「那事實現在不必分辯,我早已對嫂子說明了。會裡因為信條的緣故,說我的行為不合道理,便禁止我赴聖筵——這是他們所信的,我有什麼可說的呢!」她說到末一句,聲音便低下了。她的顏色很像為同會的人誤解她和誤解道理惋惜。
  「唉,同一樣道理,為何信仰的人會不一樣?」
  她聽了史先生這話,便興奮起來,說:「這何必問?你不常聽見人說:『水是一樣,牛喝了便成乳汁,蛇喝了便成毒液』嗎?我管保我所得能化為乳 汁,哪能干涉人家所得的變成毒液呢?若是到法庭去的話,倒也不必。我本沒有正式和他行過婚禮,自毋須乎在法庭上公佈離婚。若說他不願意再見我的面,我盡可 以搬出去。財產是生活的贅瘤,不要也罷,和他爭什麼?……他賜給我的恩惠已是不少,留著給他……」
  「可是你一把財產全部讓給他,你立刻就不能生活。還有佩荷呢?」
  尚潔沉吟半晌便說:「不妨,我私下也曾積聚些少,只不能支持到一年罷了。但不論如何,我總得自己掙扎。至於佩荷……」她又沉思了一會,才續下去說:「好罷,看他的意思怎樣,若是他願意把那孩子留住,我也不和他爭。我自己一個人離開這裡就是。」
  他們夫婦二人深知道尚潔的性情,知道她很有主意,用不著別人指導。並且她在無論什麼事情上頭都用一種宗教的精神去安排。她的態度常顯出十分冷靜和沉毅,做出來的事,有時超乎常人意料之外。
  史先生深信她能夠解決自己將來的生活,一聽了她的話,便不再說什麼,只略略把眉頭皺了一下而已。史夫人在這兩三個星期間,也很為她費了些籌 劃。他們有一所別業在土華地方,早就想教尚潔到那裡去養病,到現在她才開口說:「尚潔妹子,我知道你一定有更好的主意,不過你的身體還不甚復元,不能立刻 出去做什麼事情,何不到我們的別莊裡靜養一下,過幾個月再行打算?」史先生接著對他妻子說:「這也好。只怕路途遠一點,由海船去,最快也得兩天才可以到。 但我們都是慣於出門的人,海濤的顛簸當然不能制服我們,若是要去的話,你可以陪著去,省得寂寞了長孫夫人。」
  尚潔也想找一個靜養的地方,不意他們夫婦那麼仗義,所以不待躊躇便應許了。她不願意為自己的緣故教別人麻煩,因此不讓史夫人跟著前去。她 說:「寂寞的生活是我嘗慣的。史嫂子在家裡也有許多當辦的事情,哪裡能夠和我同行?還是我自己去好一點。我很感謝你們二位的高誼,要怎樣表示我的謝忱,我 卻不懂得;就是懂,也不能表示得萬分之一。我只說一聲『感激莫名』便了。史先生,煩你再去問他要怎樣處置佩荷,等這事弄清楚,我便要動身。」她說著,就從 方才摘下的玫瑰中間選出一朵好看的遞給史先生,教他插在胸前的鈕門上。不久,史先生也就起立告辭,替她辦交涉去了。
  土華在馬來半島的西岸,地方雖然不大,風景倒還幽致。那海裡出的珠寶不少,所以住在那裡的多半是搜寶之客。尚潔住的地方就在海邊一叢棕林 裡。在她的門外,不時看見採珠的船往來於金的塔尖和銀的浪頭之間。這採珠的工夫賜給她許多教訓。因為她這幾個月來常想著人生就同入海採珠一樣,整天冒險入 海裡去,要得著多少,得著什麼,採珠者一點把握也沒有。但是這個感想決不會妨害她的生命。她見那些人每天迷濛蒙地搜求,不久就理會她在世間的歷程也和採珠 的工作一樣。要得著多少,得著什麼,雖然不在她的權能之下,可是她每天總得入海一遭,因為她的本分就是如此。
  她對於前途不但沒有一點灰心,且要更加奮勉。可望雖是剝奪她們母女的關係,不許佩荷跟著她,然而她仍不忍棄掉她的責任,每月要托人暗地裡把吃的用的送到故家去給她女兒。
  她現在已變主婦的地位為一個珠商的記室了。住在那裡的人,都說她是人家的棄婦,就看輕她,所以她所交遊的都是珠船裡的工人。那班沒有思想的男子在休息的時候,便因著她的姿色爭來找她開心。但她的威儀常是調伏這班人的邪念,教他們轉過心來承認她是他們的師保。
  她一連三年,除干她的正事以外,就是教她那班朋友說幾句英吉利語,念些少經文,知道些少常識。在她的團體裡,使令、供養、無不如意。若說過快活日子,能像她這樣也就不劣了。
  雖然如此,她還是有缺陷的。社會地位,沒有她的分;家庭生活,也沒有她的分;我們想想,她心裡到底有什麼感覺?前一項,於她是不甚重要的;後一項,可就繚亂她的衷腸了!史夫人雖常寄信給她,然而她不見信則已,一見了信,那種說不出來的傷感就加增千百倍。
  她一想起她的家庭,每要在樹林裡徘徊,樹上的蛁蟧常要幻成她女兒的聲音對她說:「母思兒耶?母思兒耶?」這本不是奇跡,因為發聲者無情,聽音者有意;她不但對於那些小蟲的聲音是這樣,即如一切的聲音和顏色,偶一觸著她的感官,便幻成她的家庭了。
  她坐在林下,遙望著無涯的波浪,一度一度地掀到岸邊,常覺得她的女兒踏著浪花踴躍而來,這也不止一次了。那天,她又坐在那裡,手拿著一張佩荷 的小照,那是史夫人最近給她寄來的。她翻來翻去地看,看得眼昏了。她猛一抬頭,又得著常時所現的異象。她看見一個人攜著她的女兒從海邊上來,穿過林樾,一 直走到跟前。那人說:「長孫夫人,許久不見,貴體康健啊!我領你的女兒來找你哪。」
  尚潔此時,展一展眼睛,才理會果然是史先生攜著佩荷找她來。她不等回答史先生的話,便上前用力摟住佩荷,她的哭聲從她愛心的深密處殷雷似地震發出來。佩荷因為不認得她,害怕起來,也放聲哭了一場。史先生不知道感觸了什麼,也在旁邊只儘管擦眼淚。
  這三種不同情緒的哭泣止了以後,尚潔就嗚咽地問史先生說:「我實在喜歡。想不到你會來探望我,更想不到佩荷也能來!……」她要問的話很多,一時摸不著頭緒。只摟定佩荷,眼看著史先生出神。
  史先生很莊重地說:「夫人,我給你報好消息來了。」
  「好消息!」
  「你且鎮定一下,等我細細地告訴你。我們一得著這消息,我的妻子就教我和佩荷一同來找你。這奇事,我們以前都不知道,到前十幾天才聽見我奉真牧師說的。我牧師自那年為你的事卸職後,他的生活,你已經知道了。」
  「是,我知道。他不是白天做裁縫匠,晚間還做制餅師嗎?我信得過,神必要幫助他,因為神的兒子說:『為義受逼迫的人是有福的。』他的事業還順利嗎?」
  「倒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地方。他不但日夜勞動,在合宜的時候,還到處去傳福音哪。他現在不用這樣地吃苦,因為他的老教會看他的行為,請他回國仍舊當牧師去,在前一個星期已經動身了。」
  「是嗎!謝謝神!他必不能長久地受苦。」
  「就是因為我牧師回國的事,我才能到這裡來。你知道長孫先生也受了他的感化麼?這事詳細地說起來,倒是一種神跡。我現在來,也是為告訴你這件事。」
  「前幾天,長孫先生忽然到我家裡找我。他一向就和我們很生疏,好幾年也不過訪一次,所以這次的來,教我們很詫異。他第一句就問你的近況如何,且訴說他的懊悔。他說這反悔是忽然的,是我牧師警醒他的。現在我就將他的話,照樣他說一遍給你聽——
  「『在這兩三年間,我牧師常來找我談話,有時也請我到他的麵包房裡去聽他講道。我和他來往那麼些次,就覺得他是我的好師傅。我每有難決的事情 或疑慮的問題,都去請教他。我自前年生事,二人分離以後,每疑惑尚潔官的操守,又常聽見家裡傭人思念她的話,心裡就十分懊悔。但我總想著,男人說話將軍 箭,事已做出,哪裡還有臉皮收回來?本是打算給它一個錯到底的。然而日子越久,我就越覺得不對。到我牧師要走,最末次命我去領教訓的時候,講了一個章經, 教我很受感動。散會後,他對我說,他盼望我做的是請尚潔官回來。他又念《馬可福音》十章給我聽,我自得著那教訓以後,越覺得我很卑鄙、凶殘、淫穢,很對不 住她。現在要求你先把佩荷帶去見她,盼望她為女兒的緣故赦兔我。你們可以先走,我隨後也要親自前往。』」
  「他說懊悔的話很多,我也不能細說了。等他來時,容他自己對你細說罷。我很奇怪我牧師對於這事,以前一點也沒有對我說過,到要走時,才略提一提;反教他來到我那裡去,這不是神跡嗎?」
  尚潔聽了這一席話,卻沒有顯出特別愉悅的神色,只說:「我的行為本不求人知道,也不是為要得人家的憐恤和讚美;人家怎樣待我,我就怎樣受,從 來是不計較的。別人傷害我,我還饒恕,何況是他呢?他知道自己的魯莽,是一件極可喜的事。——你願意到我屋裡去看一看嗎?我們一同走走罷。」
  他們一面走,一面談。史先生問起她在這裡的事業如何,她不願意把所經歷的種種苦處盡說出來,只說:「我來這裡,幾年的工夫也不算浪費,因為 我已找著了許多失掉的珠子了!那些靈性的珠子,自然不如入海去探求那麼容易,然而我竟能得著二三十顆。此外,沒有什麼可以告訴你。」
  尚潔把她事情結束停當,等可望不來,打算要和史先生一同回去。正要到珠船裡和她的朋友們告辭,在路上就遇見可望跟著一個本地人從對面來。她 認得是可望,就堆著笑容,搶前幾步去迎他,說:「可望君,平安哪!」可望一見她,也就深深地行了一個敬禮,說:「可敬的婦人,我所做的一切事都是傷害我的 身體,和你我二人的感情,此後我再不敢了。我知道我多多地得罪你,實在不配再見你的面,盼望你不要把我的過失記在心中。今天來到這裡,為的是要表明我悔改 底行為,還要請你回去管理一切所有的。你現在要到哪裡去呢?我想你可以和史先生先行動身,我隨後回來。」
  尚潔見他那番誠懇的態度,比起從前,簡直是兩個人,心裡自然滿是愉快,且暗自謝她的神在他身上所顯的奇跡。她說:「呀!往事如夢中之煙,早 已在虛幻裡消散了,何必重新提起呢?凡人都不可積聚日間的怨恨、怒氣和一切傷心的事到夜裡,何況是隔了好幾年的事?請你把那些事情擱在腦後罷。我本想到船 裡去,向我那班同工的人辭行。你怎樣不和我們一起回去,還有別的事情要辦麼?史先生現時在他的別業——就是我住的地方——我們一同到那裡去罷,待一會,再 出來辭行。」
  「不必,不必。你可以去你的,我自己去找他就可以。因為我還有些正當的事情要辦。恐怕不能和你們一同回去,什麼事,以後我才叫你知道。」
  「那麼,你教這土人領你去罷,從這裡走不遠就是。我先到船裡,回頭再和你細談。再見哪!」
  她從土華回來,先住在史先生家裡,意思是要等可望來到,一同搬回她的舊房子去。誰知等了好幾天,也不見他的影。她才知道可望在土華所說的話意 有所含蓄。可是他到哪裡去呢?去幹什麼呢?她正想著,史先生拿了一封信進來對她說:「夫人,你不必等可望了,明後天就搬回去罷。他寄給我這一封信說,他有 許多對不起你的地方,都是出於激烈的愛情所致,因他愛你的緣故,所以傷了你。現在他要把從前邪惡的行為和暴躁的脾氣改過來,且要償還你這幾年來所受的苦 楚,故不得不暫時離開你。他已經到檳榔嶼了。他不直接寫信給你的緣故,是怕你傷心,故此寫給我,教我好安慰你;他還說從前一切的產業都是你的,他不應獨自 霸佔了許多,要求你盡量地享用,直等到他回來。」
  「這樣看來,不如你先搬回去,我這裡派人去找他回來如何?唉,想不到他一會兒就能悔改到這步田地!」
  她遇事本來很沉靜,史先生說時,她的顏色從不曾顯出什麼變態,只說:「為愛情麼?為愛而離開我麼?這是當然的,愛情本如極利的斧子,用來剝削 命運常比用來整理命運的時候多一些。他既然規定他自己的行程,又何必費工夫去尋找他呢?我是沒有成見的,事情怎樣來,我怎樣對付就是。」
  尚潔搬回來那天,可巧下了一點雨,好像上天使園裡的花木特地沐浴得很妍淨來迎接它們的舊主人一樣。她進門時,妥娘正在整理廳堂,一見她來, 便嚷著:「奶奶,你回來了!我們很想念你哪!你的房間亂得很,等我把各樣東西安排好再上去。先到花園去看看罷,你手植各樣的花木都長大了。後面那棵釋迦頭 長得像羅傘一樣,結果也不少,去看看罷。史夫人早和佩荷姑娘來了,他們現時也在園裡。」
  她和妥娘說了幾句話,便到園裡。一拐彎,就看見史夫人和佩荷坐在樹蔭底下一張凳上——那就是幾年前,她要被刺那夜,和史夫人坐著談話的地 方。她走來,又和史夫人並肩坐在那裡。史夫人說來說去,無非是安慰她的話。她像不信自己這樣的命運不甚好,也不信史夫人用定命論的解釋來安慰她,就可以使 她滿足。然而她一時不能說出合宜的話,教史夫人明白她心中毫無憂鬱在內。她無意中一抬頭,看見佩荷拿著樹枝把結在玫瑰花上一個蜘蛛網撩破了一大部分。她注 神許久,就想出一個意思來。
  她說:「呀,我給這個比喻,你就明白我的意思。」
  「我像蜘蛛,命運就是我的網。蜘蛛把一切有毒無毒的昆蟲吃入肚裡,回頭把網組織起來。它第一次放出來的游絲,不曉得要被風吹到多麼遠,可是等到粘著別的東西的時候,它的網便成了。」
  「它不曉得那網什麼時候會破,和怎樣破法。一旦破了,它還暫時安安然然地藏起來,等有機會再結一個好的。」
  「它的破網留在樹梢上,還不失為一個網。太陽從上頭照下來,把各條細絲映成七色;有時粘上些少水珠,更顯得燦爛可愛。」
  「人和他的命運,又何嘗不是這樣?所有的網都是自己組織得來,或完或缺,只能聽其自然罷了。」
  史夫人還要說時,妥娘來說屋子已收拾好了,請她們進去看看。於是,她們一面談,一面離開那裡。
  園裡沒人,寂靜了許久。方纔那只蜘蛛悄悄地從葉底出來,向著網的破裂處,一步一步,慢慢補綴。它補這個幹什麼?因為它是蜘蛛,不得不如此!

 1. 別業
 注音一式 ㄅ|ㄝˊ |ㄝˋ
 漢語拼音 bi  y   注音二式 bi  y 
本宅之外,在風景優美的地方,所建供遊憩的園林房舍。文選˙石崇˙思歸引序:「晚節更樂放逸,篤好林藪,遂遁於河陽別業。」唐˙祖詠˙蘇氏別業詩:「別業居幽處,到來生隱心。」亦稱為「別墅」。
佛教用語。各別的業報。指同類眾生中,因各自不同的業力,造成不同的果報。相對於共業而言。起世經˙卷二:「然於其中,更有別業,受極重苦。」

參..清靜   極言合道....
 1. 同志合道
 注音一式 ㄊㄨㄥˊ ㄓˋ ㄏㄜˊ ㄉㄠˋ
 漢語拼音 t n  zh  h  d o  注音二式 t ng j  h  d u
彼此的志趣理想一致。清˙方苞˙兵部尚書法公墓表:「始知公忠孝發於至誠,體國憂民,常恨未得同志合道人,相與輔成治教,而深患時人惟知以虛偽比周自便其身圖。」亦作「道合志同」。

2.   部首 糸 部首外筆畫 8 總筆畫 14
注音一式 ㄓㄨㄟˋ
漢語拼音 zhu 注音二式 ju

縫補。說文解字:「,合箸也。」段玉裁˙注:「聯之以絲也。」禮記˙內則:「衣裳綻裂,紉箴請補。」

連結。如:「連」﹑「句」。文選˙張衡˙西京賦:「左有崤函重險,桃林之塞,以二華。」

裝飾。如:「點」。文選˙曹植˙七啟:「飾以文犀,雕以翠綠,以驪龍之珠,錯以荊山之玉。」

證, 証,橐,蕭然,鑿空,橐筆,保薦人,囊篋蕭然

2. 鑿空
注音一式 ㄗㄨㄛˋ ㄎㄨㄥ【拼音】záo kōnɡ
漢語拼音 zu  k 注音二式 tzu  k ng
冒險/鑿開通路。
空,謂孔道,引申為道路。開通道路
古代稱對未知領域探險為鑿空。例:裴駰集解引蘇林曰:“鑿,開;空,通也。 騫開通西域道。”唐徐彥伯《胡無人行》:“十月繁霜下,徵人遠鑿空。” 宋蘇軾《上神宗皇帝書》:“今欲鑿空訪尋水利,所謂即鹿無虞,豈惟徒勞,必大煩擾。” 趙樸初《片石集·青銅器》:“鑿空漢使驚邛杖,已信西南道可通。”【出處】《史記·大宛列傳》:“然張騫鑿空,其後使往者皆稱博望侯。”
漢書˙卷六十一˙張騫傳:「於是西北國始通於漢矣。然騫鑿空,諸後使往者皆稱博望侯。」文選˙陸倕˙石闕銘:「鑿空萬里,攘地千都。」
憑空穿鑿。

立論無據,憑空亂說或穿鑿附會。例:唐韓愈《答劉秀才論史書》:“巧造語言,鑿空構立善惡事蹟。” 清顧炎武《日知錄·王入於王城不書》:“《路史》以為襄王未嘗復國,而王子虎為之居守,此鑿空之論。”
新唐書˙卷五十六˙刑法志:「推劾之吏,以深刻為功,鑿空爭能,相矜以虐。」朱子語類˙卷十一˙讀書法:「固不可鑿空立論,然讀書有疑,有所見,自不容不立論。」




As banks cut staff around the world, they are fighting in China over a rare commodity: a banker licensed by the government to do stock and bond deals.

Chinese securities rules require that every underwriter on a domestic initial public offering of shares or a bond sale have two qualified 'sponsors' among the bankers working on the deal. The pair nursemaid the IPO from beginning to end and ultimately take responsibility for signing off on the company's books and business plan.


界各地的銀行在裁員之際﹐也在奮力在中國爭奪一種稀缺商品:具備中國政府認可的股票和債券交易從業資格的銀行業人士。

按照中國證券法規的要求﹐國內首次公開募股(IPO)或債券銷售交易的每一個承銷商﹐在所有進行此項交易的銀行業人士當中﹐必須有兩個合資格的保薦人。這兩名保薦人要全程對IPO負責﹐並且為公司的賬簿和商業方案的簽署負最終的責任。






蕭然

擾攘不安的樣子。漢書˙卷五十九˙張湯傳:「及文帝欲事匈奴,北邊蕭然苦兵。」
空寂的樣子。晉˙陶淵明˙五柳先生傳:「環堵蕭然,不蔽風日。」明˙朱權˙卓文君˙第三折:「一室蕭然,家徒四壁,故無所歸。」
閒遠的樣子。如:「蕭然物外, 自得天機。」


 2. 囊篋蕭然
 注音一式 ㄋㄤˊ ㄑ|ㄝˋ ㄒ|ㄠ ㄖㄢˊ
 漢語拼音 n n  qi  xi o r n  注音二式 n ng chi  shi u r n
口袋﹑箱篋裡空無一物。比喻家貧。清˙蔣士銓˙鳴機夜課圖記:「時府君年四十餘,任俠好客,樂施與,散數千金,囊篋蕭然,賓從輒滿座。」
我橐蕭然

 2.   部首 木 部首外筆畫 12 總筆畫 16
 注音一式 ㄊㄨㄛˊ
 漢語拼音 tu   注音二式 tu 

袋子。如:「囊充盈」。詩經˙大雅˙公劉:「迺裹餱糧,于于囊。」戰國策˙秦策一:「負書擔。」

古代冶煉時,用於鼓風的器具,即風箱。淮南子˙本經:「鼓吹埵,以銷銅鐵。」高誘˙注:「,冶鑪排也。」三國˙魏˙曹丕˙劍銘:「五色充鑪,巨自鼓。」


用袋子裝藏。漢˙王充˙論衡˙書虛:「吳王夫差殺伍子胥,煮之於鑊,乃以鴟夷投之於江。」清˙徐珂˙清稗類鈔˙鑒賞類˙許四山藏乳彝:「掘之,得一銅器……乃以入城。」


見「橐橐」條。


 3. 
 注音一式 ㄊㄨㄛˊ ㄅ|ˇ
 漢語拼音 tu  b   注音二式 tu  b 
手持囊,簪筆於頭,隨時奉命執筆寫作。見「持簪筆」條。
比喻筆墨生涯。清˙康有為˙大同書˙甲部˙人生之苦:「明以來之文臣不為公侯,必待艱難考試乃得青衿,百人筆,僅一登科。」
 


諫正。如:「諫」。戰國策˙齊策一:「士尉以靖郭君,靖郭君不聽。」

「證」的異體字(0793)




告發。說文解字:「,告也。」論語˙子路:「其父攘羊,而子之。」

用憑據、事實來表明或斷定。如:「明」、「實」。莊子˙秋水:「曏今故,故遙而不悶﹑掇而不跂,知時無止。」

憑據。如:「人」、「停車」、「借書」。

病症、症候。如:「三焦辨」、「血分」。列子˙周穆王:「遇老聃,因告其子之。」


しょう 1 【証】


(1)証拠。しるし。
「後日の―とする」
(2)〔仏〕 悟り。悟ること。修行や仏事の成果を示すこと。
(3)漢方で、体力、抵抗力、症候などの患者の状態。または、方剤が用いられるための条件。これによって、治療方針を決定する。